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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房故事》深圳 小产权房多次买房后的买房心经

与吴锦非见面是在东直门附近一家咖啡馆。

10月底,咖啡馆已经有了万圣节的气息,南瓜灯正悬在玻璃门上,屋里弥漫着悠扬的古典音乐,43岁的吴锦非坐在我对面,黑色卫衣,短寸头,交谈中,脖子上的佛牌若隐若现。

吴锦非18岁来北京,至今已经25年,期间经历三次创业,三起三落。如今,他已经在北京、大理、海南、马来西亚、泰国等地购置了十余套房产。

“我就想来北京,扫大街我都愿意。”

25年前,吴锦非就对首都有执念。职高毕业后,他并不想留在河南老家,在那个贫穷的小县城,一眼就可以看穿一生。年少时,他一直羡慕小说里的流浪生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1992年夏天,18岁的吴锦非独自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他要去投靠在北京卷烟厂当保安的表弟。在此之前,他出过最远的门,还是小时候和父母去郑州玩。

他的行梁不多,只有一个蛇皮袋子,兜里装着父亲给的600元钱。他穿上了最好的行头:蓝色短袖衬衫,灰色短裤,黑色皮鞋。

路上并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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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匆匆的列车,装满人们的离别

他没能买到坐票,18个小时的慢车,站到半程就受不了了,腿直的打不了弯,车厢很挤,行梁架上都是人。夜里实在困了,他就找来一张报纸铺在座椅底下,顾不上地面的脏水、垃圾和臭鞋味,吴锦非枕着自己心爱的皮鞋就睡着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装在左兜的500块钱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右兜里50多的零钱。

出了北京站,吴锦非碰上一位蹬三轮的板爷,问好地点,对方张口就要100元。他无奈摇摇头,只得乖乖等着342公交车把他送往十几站之外的表弟那里。

公交车上,不愉快的感觉渐渐散去了。那宽阔径直的马路、高耸的北京国际饭店,正是令他心驰神往的繁华北京。车水马龙中,他也感到自己的渺小:

“站在马路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立刻就迷失了。

到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是保安。

在表弟帮衬下,半个月后,吴锦非找到一份饭店保安的工作,工资只有200多,地下室就是员工宿舍。

宿舍不大,挤放下四张单人床,基本就没什么地方了,闲暇时候,吴锦非喜欢画画——小时候他在文化馆的美术班学习过素描、国画、油画,高中暑假时,还在当地豫剧团做过舞美实习。后来他又花20块钱买了把二手吉他,无聊时就在宿舍弹唱。

但他一直想做更有意义的事。

“上班站岗后第一个小时,我就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一直留意着《北京晚报》的招聘信息,三个月后,他终于看到一家广告公司招聘设计,凭着自己的美术功底,他想去试试。

面试时他就穿着保安服棉大衣,应聘的负责人一脸嫌弃,吴锦非记得,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钟,主要问他以前做过什么。面试结束时,负责人还语重心长地提醒他:以后去应聘不要再穿这件棉大衣了。

吴锦非本来对这次面试没报希望,当时他没有个人通讯工具,找人要先打到饭店总机,然后再转到保卫部的分机。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半个月后,分机的电话铃想起,广告公司通知他去做试用员工。

他开始了身兼两职的日子——

新工作原来并不是做广告设计,而是当业务员,跑推销。他想尝试新的机会,又害怕断了后路,于是就白天去广告公司,晚上还回来做夜班保安,每天只在午饭后睡一会儿。

这样坚持了一个星期后,吴锦非实在吃不消,才辞掉保安工作,专心做起业务员。房子也从地下室搬出。

当时很多饭店职员的家就在酒仙桥附近的村子里,他们愿意低价租给吴锦非住,房租只要百八十。

房子很简陋。屋里没有像样的床,四摞砖头架起一块床板就是睡觉的地方;冬天没有暖气,要把所有被子、衣服都盖在身上才勉强暖和;做饭用的是煤炉,生火要在门外,有时天气不好,煮一锅面还要等上很久。

他干得很拼命。

为了省公交钱,吴锦非每天骑自行车45分钟从酒仙桥到东四,风雨无阻。有时下着暴雨,全身淋湿,皮鞋里都是水,他一样要准时出现在客户面前;夏日里,赶上40多度的高温,他撑不住了就在树荫下歇一会儿,或者在麦当劳快餐店的空调里凉快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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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外面的世界精彩又无奈

他给自己定了严苛的目标——必须跑够三四个客户才能吃饭。这样一来,午饭常常拖到下午两三点才能吃,晚饭也常常在七八点以后。再加上为省钱不吃早饭,他没多久就得了胃病,经常在凌晨疼得满床打滚。病根自此落下,如今,他还是一饿就会犯胃病。

劳苦中,薪水也多了起来。从开始的300元起步,到1996年,他已经拿到600多元工资。

这期间,他也谈过恋爱。

那时候流行保安和饭店的服务员搞对象,他也在饭店结识了做财务的小颖,姑娘是北京人,两人磨合多年,也考虑过结婚。为了买婚房,他们曾跑去便宜的大兴看房,但百十平米的一套也要20万,就算各自出一半,女孩儿家也拿不出钱。

于是他们打算自己盖房。

小颖家里托着关系,两条烟、一顿饭,在酒仙桥搞到了一块垃圾堆上的地,面积400平米左右。盖房的钱由吴锦非家承担,预算8万。

苦于没钱,房子几次停工,最艰难的时候,吴锦非五块钱吃了一个星期,只买挂面,放一点盐,有时从别人家的菜地里摘些青菜调剂。

那段时间吴锦非甚至辞掉了工作,专程跑材料盯工程。坐在一路颠簸的拖拉机砖堆上,他曾经畅想未来的生活,可女朋友一直埋怨他没工作不上进。

盖到最后,吴锦非连平整院子的钱都逃不出来了,屋子里还是土地。终于,吵过两次狠架后,两人决定分手,房子归女方,他只拿回两万块钱。

分手那天,阳光灿烂,吴锦非却心如死灰,他跑到玉泉路农村,找了间十几平米的民房疗伤,一个星期没有出门。他想证明自己,但完全找不到方向。

低谷中,转机悄然来临。

一位初中同学找到吴锦非,打算跟他合伙开一家平面设计工作室。那同学此前一直在一家设计公司跑业务,两三年也积累了些客户,赶上一位老主顾在央视旁边的大楼里有空置办公室可以低价出租,这才有了单干的想法。

办公室设备很简单:一台透明外壳的苹果电脑、一把旋转座椅、一张沙发。吴锦非还专门去学了一个月平面设计,好在有绘画经验,他上手很快。

生活又忙碌起来。

为了赶进度,他经常几天不回家,只在后半夜趴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三四个小时,“睁开眼就是做设计”。那段时间他视力急剧下降,连马路对面的招牌都看不清了。

朋友拉来的活儿挺多,一个月下来两人分成,他拿到了7000多块。当时还是1998年。只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年,这位朋友就被加拿大的男友接走了,两人合作结束。

吴锦非开始自己谈客户。他把房子换租到南三环的洋桥,70平米的两居室,租金1300,当初接济他的保安表弟过来与他同住,付其中300元。

但工作室没有维继下去——

在迪厅,吴锦非邂逅了一个女孩儿,后来他才发现女孩吸毒。吴锦非带她去戒毒治疗,无暇打理公司,挣来的钱也所剩无几。直到刷信用卡透支,惊动了警察,治疗也无果后,女孩才默默离开了他。

无奈中,吴锦非开始了第二次创业。

他和一位谈业务认识的朋友做起了报纸广告代理,先包揽半个版面,然后将其划分成诸多小块卖给几十家客户。当时纸媒发展正猛,他们运气不错,半年时间,公司就从两个人扩展到70人,包揽十几个版面,一度成为《午报》最大的代理公司。

一年后,公司发展壮大,吴锦非净挣20万。他把办公室从 177中学后院的两层小破楼搬到了西三环华澳中心的两套公寓里。但好运这次没有追随——刚搬家不到一个月,报社就把代理权让给了出价更高的其他代理公司,正好一年合同到期,他们只得另觅金主。

疲于打理跟报社的关系,吴锦非这次打算自己做媒体。

2001年,如果你偶然在路边报亭上瞥见过一本叫《东方名人》的杂志,那正是吴锦非自寻的出路。他们想以房地产开发商的访谈为内容,以此带动硬广告创收。

但杂志投入太大——几万块的印刷费,再加上工资等开支,赚来的20万三个月就挥霍一空。

入不敷出之下,吴锦非只能连连拖欠印刷费。苦撑10个月后,这份杂志最终破产,公司负债40多万。

吴锦非只能用房子来抵债。业务壮大的时候,他曾在北京三环太阳园买下一间100多平的办公室,当时房价45千,但因为电话线路的原因,无法安装座机,办公室一直没有启用,没想到,这套房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破产之后,带着身上仅有的几千块钱,吴锦非又把房子租到了八宝山一居室的老破小,当时押一付三的钱都不够,他只能交一个月房租。

落魄之际,当时的女友并没有离开他。

这位比他小六岁的姑娘是吴锦非在第二次创业时结缘的。当时他生活拮据,去应聘面试时还要算计半天,怎样坐公交和地铁才算便宜?女友一直没有离弃,吴锦非没钱回家过年,她就借来500块陪他在北京过。

“她总能花很少的钱买来菜,变着花样给我做饭”,时至今日,吴锦非还常常怀念起那段时光。

过年后,吴锦非重整旗鼓,谋划第三次创业。

他和女友、表弟和弟媳妇一起,开始策划网站上的教育宣传。当时注册公司资金不足,女友从家里借来两万块钱。四个人火力全开,公司盈利很快,不到半年就赚了100多万。

赚钱后第一件事就是买房结婚。

2004年,两人在东二环朝阳门的蓝筹名座买下一套56.9平的房子,总价不到60万,贷款40万。这是吴锦非在北京第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入驻当晚,他们开了香槟庆祝。

生活由此步入正轨。妻子原本是学医疗美容的,事业起步后,吴锦非花6万元收购了一家小美容院送给妻子,现在已经开到三家。

2011年,孩子出生,他们开始考虑换房。

东直门的东方银座是吴锦非一直看好的项目,十年前他做杂志,东方银座的开盘价才1万1,老总香港人梁世豪还登上过他的封面,他收了5万块,而十年后,吴锦非要掏近500万买他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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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东方银座外的夜景

当时他们的第一套房已经升值到220万,中介建议全款购买。吴锦非听了,卖掉蓝筹名座的旧房子,又添上200多万,在东方银座全款450万买下一套140平米的房子,如今市值已达1300万。

但吴锦非很后悔当初没用杠杆贷款,否则完全可能再购置一套小户型,当年200万的房子现在已经值700万。

不过,好在让他们安慰的是,东方银座歪打正着是学区房,对口一幼分园和史家小学分校。

从第二套房开始,吴锦非的买房之路一发不可收拾。

2012年,他的一位上市公司客户想在廊坊给员工买房,吴锦非通过朋友找到开发商,当时团购价4000多一平,他也跟着入手了一套,108平,全款40多万,目前翻了三倍。

2013年,他跑到海南买度假房,150平的复式洋房,198万入手——但失误的是,吴锦非当时只为自住,没太考虑投资价值,看到景观好就买下了,两年后他想换成海景房,但手里这套由于面积太大、朝向东北、不是明厨明卫等原因,又遇上海南房市平淡,房子在网上挂了一年都没卖出去。

更有戏剧性的事情发生在今年。

春节时,他正在美国度假,中介突然来电说有人想出160万买他的房。他想着房子一年没卖走,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等他回国后才知道,海南房市回暖,楼上一家同户型的卖了260万。这惨痛的100万让他长了教训——

“一定要问清市价再卖”。

2014年,他又在云南大理给父母买了栋160平米的海景别墅当度假房,房子在洱海东岸,依山而建,由于每年要闲置300多天,吴锦非把它做了“大理隐仕海景别墅”民宿。生意不错,旺季常常是满员,房子如今已经升值了一倍。附近5个邻居也信任地把别墅交给了他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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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吴锦非的“大理隐仕海景别墅”

2016年,因为喜欢普吉岛,吴锦非又专程跑去泰国买下两套40平的海景公寓,这次是以投资为主,包租5年7%的回报率,每年可自住两星期。

同年,他还在马来西亚买了一套90平的海景公寓。他喜欢森林城市主打的造城理念,在北京展厅看到图片后,就直接选房交了首付款。

今年3月,他又在一个星期内买了北京的两套商住房,一套在钓鱼台美高梅公馆,50平,一套是平谷地铁站附近的酒店式公寓,65平。两套都是纯做投资,首选交通位置和升值空间。

多次买房后,吴锦非有了自己的买房心经——

一方面,买房一定要善用杆杠贷款,能分期就分期。

另一方面,自住要考虑投资,因为保不准哪天会换房;而投资也一定要相应考虑自住,站在买家的角度挑房子,优选小户型,位置、户型和采光等都要考虑好,不能只顾一方面。

如今,吴锦非的买房之路还在继续。

今年11月底,他打算把第十一套房买在曼谷,将来,他还想把房买在美国、澳洲、迪拜……前半生折腾到现在,43岁的吴锦非又做起民宿梦,以云南大理的“隐仕海景别墅”民宿为契机,他想在未来把各国的房子整合串联起来,经营成独特的共享空间,为他的客人们提供周游世界的便利。

夜晚,当他和6岁的儿子聊天说起这个梦想时,孩子瞪大眼睛也许还不能完全明白,但他知道,爸爸要把房子买在全世界,这是一件很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