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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深圳黑帮大哥“龙哥”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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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井新义安”首日(11月28日)庭审现场,40名被告人出庭受审。 通讯员 摄

威震当地的“沙井新义安”,纵横沙井18载。然而大佬陈垚东面对涉黑指控,称龙哥只是一个传说。

昨日,“沙井新义安”案继续开庭审理,“1号”龙哥首个登场,接受控辩双方连番询问。面对“沙井新义安”大佬的指控,陈垚东坚决否认,称是造谣。但其领导层成员赖庆棠、王文明当庭认罪。

一遍又一遍重复“没有”

昨日的庭审上,法庭重点审理了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部分,陈垚东首个登场,接受公诉方与40多位律师的连番询问。庭审上,面对是否黑帮大佬的指控,陈垚东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没有”。

“你有没有收过他的红包?”

“他有没有拜过你做大佬?”

“他做事情是否需要向你请示,接受你的领导?”

“你有无安排他从事你领导的犯罪活动?”

昨日的庭审中,除了公诉人的询问,40多人的律师团追问最多的问题就是其他被告人与陈垚东的关系,以及其是否黑帮大哥的问题。面对这些问题,陈垚东在一个半小时的问答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有”。

多数情况下,陈垚东的回答只有“没有”两字,但是被问多了,他也解释了几句。“我觉得很奇妙,传言太多了。”“你们说有‘沙井新义安’,那(深圳)不可能就一两个,应该都有。”“我也是被抓后,办案人员和我说,我才知道有‘沙井新义安’的。”回答时,陈垚东语气无辜,自称自己不知“新义安”,引发了现场一阵小声哄笑。

辩称“马仔一说是谣传”

在庭审中,一个核心的关键问题在于陈垚东与其他被告人之间的关系。面对其余被告是其马仔的指控,陈垚东矢口否认,坚称其余被告人最多是朋友,许多不认识,马仔一说完全是谣传,并称“我没这个能耐”。

对于其余被告人,警方曾分成了四个类别。分别是“沙井新义安”二级领导层、积极参加层、骨干层与一般马仔。而对于与这些被告人之间的关系,陈垚东的回答是:好朋友、普通朋友、认识、不认识四类。被陈垚东称为“好朋友”的包括陈锦田、陈伟明,原沙井街道党工委书记刘少雄与原万丰股份公司董事长潘泽勇都被陈垚东列为了普通朋友之列。

对于公诉人提出的其为何被称为“龙哥”的问题,陈垚东称是当地的“乡俗”。“我们那里为了表示对人的尊重,不是叫叔,就是叫哥,或者叫老板。”

公诉人提出,陈锦田曾提出想认陈垚东为大哥,陈垚东对此认可。“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说不用这样,大家互相帮忙就好。”他还进一步解释说,当地有认干哥干妈的习俗,有点类似封建迷信的东西。“我不信这些的。”

否认送给陈锡波宾利轿车

陈垚东被指控为“沙井新义安”大佬,离不开其叔叔陈锡波这个重要角色。陈锡波被深圳警方指控为香港新义安的骨干成员,在香港新义安也是重量级人物。

但对于叔叔陈锡波,陈垚东称不知其是香港新义安成员。他说,陈锡波是香港户籍,在香港做海鲜批发生意。陈锡波返回内地,大多是回乡探亲,探望他的父母与姑姑等亲属。“我没听说我叔叔是黑社会,叔叔从小就教育我好好做人。”

公诉方指控“沙井新义安”与香港新义安存在关联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即创世纪娱乐城当年开业时,曾邀请到了香港新义安大佬向华强,并有许多香港演艺明星到场助阵。对此,陈垚东表示,自己此前只是听说过向华强,知道他是拍电影的,但向华强并不是他邀请的。“我叔叔当天有到,但我都是与歌星们在一起。”

在谈及与刘少雄的关系时,陈垚东只是用普通朋友来形容。公诉人提出,在陈锡波过60岁生日的时候,刘少雄曾到场,但陈垚东表示没看见。“他都上台主持了,你还看不到?”面对公诉人尖锐的质疑,陈垚东缓缓重复“没看到”。而对于是否送给陈锡波一辆宾利轿车的事情,陈垚东也进行了否认,称只是送了红包。

是否涉黑控辩暗战

尽管目前尚未进入最激烈的法庭辩论阶段,但在法庭调查的询问阶段,控辩双方在询问过程中已经展开了一场有关是否涉黑的暗战角力。

控方问题单刀直入,除了与其他被告人的关系,还重点抛出了一些拜大哥、邀请香港新义安大佬等证据,直指陈垚东为黑帮大佬的身份。尽管陈垚东对答冷静,对指控一概否认,极力撇清与各被告人之间的关联,但是检方还是从询问中获得了突破,陈垚东的回答也出现了自相矛盾的状况。比如,陈垚东表示不认识“光头仔”宁注作。但公诉人提出,宁注作曾与陈垚东的死党陈财明发生矛盾,陈垚东曾殴打了宁注作,并将其脸打肿。对此,陈垚东表示,他打宁注作是因为宁注作用他的名义给陈财明的妹妹送水,但是水质不合格,并且打烂了陈财明妹妹的东西。陈财明找到他,他很生气,打了宁注作。“后来我也给他道歉并且赔偿了,他也承认自己打烂别人东西不对。”

控方极力证明陈垚东大佬身份,为维护帮规帮纪采取惩戒措施,并还原整个“沙井新义安”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架构。辩方律师则通过对陈垚东、文稳权等人的询问,来试图证明双方并不存在领导被领导关系,并不存在“沙井新义安”组织的结论。而除陈垚东外,昨日出庭的所有被告人均否认参与“沙井新义安”组织,并否认与陈垚东存在领导被领导的关联。法庭辩论尚未启动,是否涉黑已经开始角逐。

庭审焦点

两马仔当庭表示“认罪”

昨日庭审,共有陈垚东在内的6名被告出庭受审,4人否认涉黑指控,赖庆棠、王文明两人认罪,承认拜过大哥,但不知何为黑社会。

赖庆棠、王文明均系检方指控的“沙井新义安”仅次于陈垚东的二级领导成员。法院按照其在沙井新义安内的影响力分别从1号编排到40号,赖庆棠与王文明分列5号、6号。

赖庆棠的一句“我认罪”,打破了庭审僵局。赖庆棠承认,自己拜过陈垚东为大哥,大概在19961997年间,在沙井一家酒店,当时一个叫云仔的沙井本地人在场,云仔给了他一个36元的红包,让他给陈垚东,就算是拜把仪式。

但他又表示,自己当时不知道拜大哥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拜“龙哥”为大哥会比较“威”。拜了大哥以后,他自己开车、开码头,这些生意都没有“龙哥”参股。

在陈垚东辩护律师的追问下,赖庆棠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是黑社会,认罪也是在这个前提之下。对于曾经因为手下马仔与人打架,自己与曾庆发吵架时为何被“龙哥”一人扇两个耳光,他一直吞吞吐吐,后来承认确实被“龙哥”打,但不认为是大哥在惩罚小弟,而是因为自己确实做错了,甘愿被打。

第6名被告王文明也表示认罪,但他表示自己拜大哥时什么都不懂,只是稀里糊涂就拜了“胡须佬”梁金旋做大哥。

被告称遭胁迫 两民警出庭

昨天审理到第3被告伍健东时,他对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这一罪名不认罪,并当庭翻供,表示自己在公安机关的口供不实,曾被办案人员威胁过。

据伍健东辩护人称,伍健东在海南被抓后,3天3夜没有睡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从海南被带回深圳后,办案警察告诉他,他老婆也被抓了,就在隔壁,让他配合一点。伍健东称,因为自己的孩子才1岁多,深圳小产权房网,担心孩子没人照顾,所以违心在口供上签了字,口供上具体怎么写的自己都没怎么看清楚。

昨日下午,2名办案刑警作为证人出庭。他们表示,在提审伍健东时并未威胁、欺骗,也未拿其妻子做筹码。

调查完成后,主审法官表示,合议庭将对双方的意见和具体文件进行评议,将在举证之前确认伍健东的部分口供是否属于非法证据。

“烂田”承认有“壆岗五虎”

早在“沙井新义安”被捣毁前,就曾传出了沙井存在“壆岗五虎”的说法,五虎均系沙井新义安领导骨干成员。

昨日庭审中,第三被告陈锦田(绰号“烂田”)不认罪,对于“龙哥”陈垚东在收购站办公楼有办公室,称那是暂借给他使用3个月用来收藏字画的客房,对于泳池边房间贴有“龙哥专用”字样的事,他表示不清楚。对于“壆岗五虎”,他承认确实有这种说法,指的是锦昌废品收购站的5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陈嘉祺、陈卓峰、陈展斌等人,他们均在收购站占有股份。

昨天出庭的6名被告人,对于所提到的其他被告人姓名,均一问三不知,而只有说出他们的花名时,他们才恍然大悟,表示认识。

警方调查

“沙井新义安”组织关系

●组织领导者:陈垚东

●领导者:文稳权 伍健东 陈锦田 赖庆棠 王文明

●积极参加者:陈诺强 陈伟明 曾庆发 曾鸿辉 易亚胡 潘永钊 宁注作

●骨干成员:林波 岳彪 曾玉新 曾细苓 刘志清 谢春山 陈惠芳 潘泽勇 陈嘉祺 陈卓峰 陈展斌 陈伟洪 应春秋 文迎新 曾柏球 周梁 梁朝阳 曾庆华 江沛华 梁进成 江锦平 陈法军 陈平右

“沙井新义安”产业大起底

盘踞沙井18年,雄霸房地产开发、废品收购、海沙运输、酒店娱乐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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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的经营,至少1.78亿元的收入,10亿元以上的资产。

随着“沙井新义安”的覆灭,留下了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据,也由此揭开了一个在沙井当地经营数年的黑色产业链条。

仅深圳警方查证的涉案产业就覆盖房地产开发、废品收购、海沙运输、娱乐场所、公交线路等。“沙井新义安”资产究竟有多少,其产业利润几何?沙井新义安的巨额财富是如何炼成的?

诸多的谜题无法在庭审现场获得解答。南都记者按图索骥,回访“沙井新义安”的产业,为您尽量还原一个黑金集团的攫富不归路。

●“沙井新义安”产业架构

◎废品收购业务

深圳市深明丰实业有限公司 陈财明经营

沙井步涌村新发废品收购站 陈垚东、陈诺强、梁木义(另案处理)、陈永森(另案处理)、陈锡波合伙

沙井壆岗村景昌废品收购站 陈垚东、陈锦田经营

沙井洪田村桥柏废品收购站 曾细苓经营

沙井新二废品收购站 陈财明经营

◎房地产业务

深圳市展奇事业有限公司

深圳市鸿达兴投资有限公司

深圳市骏升投资有限公司

深圳市鸿兴盛投资有限公司

深圳市禾兴隆有限公司

深圳市安凯诚事业有限公司

深圳市卓著房地产投资公司

深圳市大福誉诚担保公司

汉玉义乌商贸城管理公司

深圳市深明丰实业公司

◎公交海沙运输

779、780、782公交线 文稳权、陈垚东承包

沙井八号码头海沙运输赖庆棠、曾丽坚夫妻经营

◎酒店娱乐业

沙井创世纪娱乐城

原陈垚东经营 后转手赖庆棠、曾丽坚夫妇

宝安区新安皇家都会 伍健东经营 现已查封

沙井天源丽江酒店 郑剑宏、王文明经营

深圳市金至尊酒店管理公司 曾玉新等经营

深圳市集美佳贸易有限公司 应春秋任业务经理,胁迫其他酒店签订酒水合同

龙哥”的金矿:垄断400余企业废品回收

●收购价往往只有市场价一半,外人进入就暴力驱赶抢夺

●工厂敢怒不敢言,宝安再生资源公司呼吁举报同类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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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华电器厂曾在遭陈垚东手下威胁的情况下把厂里废品全部给陈垚东手下打理。

检察院对“沙井新义安”的起诉书中,涉及废品收购的指控就长达6页。据业内人士透露,在深圳搞废品回收回报率不亚于搞煤矿。陈垚东从经营一家废品收购站开始,慢慢将沙井400余家企业的废品收购业务垄断,当年的“龙仔”由此逐步起家成为“龙哥”。

搞废品回收不亚于搞煤矿

在大多数人眼里,废品收购行业不起眼。事实上,其利润之高、风险之小,超出预想。“都说煤矿挣钱,其实不了解的人不知道,在深圳搞废品回收不亚于搞煤矿。”据南山一家废品回收站老板介绍,在深圳特别是宝安龙岗两地,工厂众多,产生大量废旧物资,早期的废品回收站老板年收入都以百万元计。公明一家废品收购业人士亦透露,在2010年投入30万元开废品站,一年利润就可达50万元。黑道成员为获取更大利润空间,控制废品收购业务时还采取打压回收价、排挤竞争对手等方法。

数据显示,深圳再生资源回收利用行业年交易量为350万吨。由于废品收购牌照没有放开,牌照审核颁发存在一定垄断性。以宝安区为例,1999年4月该区就发文规定,宝安区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为该区生产性废旧物资购销的专营单位。这意味着,该行业企业废品回收这块肥肉,只有挂靠在区一级再生资源公司才能获得。

宝安区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坦言,废品收购业利润比较大的,保守估计最高可达30%。废品回收行业利润为何如此之大?宝安区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监事会主席卓尚德表示,“只能说废品收回来,老鼠咬不动,水淹不坏的。废品不怕发霉、变质、也不会过期。这种行业,不会有产品质量问题,它做起来比较轻松,不担心什么时候出货、什么时候不出货。风险小一点,利润自然相对大一点。”

为抢废品打人 警方鸣枪制止

2000年开始,沙井加工企业产量翻番,大批工业废品成为被抢夺的资源。数据显示,宝安区171个收购站中,每年废旧物资销售额超过20亿元。也就是从这时开始,陈垚东开始插手废品收购业。在接下来的十几年,该行业为他带来巨额利润的同时,也给他带来抢劫罪、强迫交易罪、敲诈勒索罪等多项罪行。

2000年1月,陈垚东在沙井成立新发收购站,挂靠在宝安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名下。通过抢劫、强迫交易、敲诈勒索方式,他逐步垄断蚝三村、蚝四村、步涌村、沙三村、衙边村等400余家工厂的工业废品收购业务。据统计,沙井共有工业企业2000多家,2010年规模以上工业产值就达757亿元。

为控制当地废品生意,新发收购站还安排了巡厂员,在当地工业区各大工厂门口转悠,发现有其他地方的废品收购商来收购废品,就抢劫物品殴打工人,强迫工厂将废品低价卖给新发收购站。

起诉书显示,2007年年中,深圳市新有成胶袋有限公司将废塑料胶拉至其他工厂回收加工。装有约8吨废塑料的货车驶出步涌村中熙工业园后,被新发收购站巡厂员发现并拦停,巡厂员强迫货车开至新发收购站。新有成的工人欲阻止新发收购站卸货,遭到殴打,直到赶至现场的警员鸣枪才得以平息。后经派出所调解,新发收购站退还不足3吨货物,新有成损失5万元。

除了暴力排挤竞争对手,陈垚东等人还敲诈勒索势力范围内的其他收购站。2009年上半年,深圳市晶辉科技有限公司从南山搬到沙井步涌工业区。新发收购站多次对到晶辉公司收购废品的深宝收购站人员使用暴力进行拦截、驱赶。为履行与晶辉公司的协议,深宝收购站被迫同意每年向新发收购站缴纳进场费20万元。

不仅一般工厂的废品收购被垄断,连一些村委的废品收购站也被陈垚东等人控制。2003年9月22日,陈垚东的得力干将陈锦田等人纠集100余人围堵沙井壆岗村委,强行要求收取该村废品收购站的废品。壆岗村被迫答应,并于2004年1月3日将宝安区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沙井壆岗收购站部分废品卖给陈锦田等人。2005年,陈锦田等人在该村成立了宝安区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沙井景昌收购站。

景昌收购站也和新发收购站一样,采取各种方式强迫工厂与其签订废品收购合同。慑于陈垚东的黑社会背景,沙井大量工厂废品被其垄断。

压低收购价获取更高暴利

没有人能算清,陈垚东垄断沙井废品收购的十几年里赚了多少钱,就连起诉书也只是模糊地表述为“获取巨额利润”。因为其不仅可以获取正常的工业废品收购业务利润,还通过强迫交易压低回收价的方式控制成本。

一位受害工厂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新发收购站的价格往往只有市场价的一半。“我们的废纸1650元一吨卖给别人,新发只出800元。别人价格高,但是拉不走。”5年时间,该厂损失了六七十万元。担心“龙哥”卷土重来,警方调查时,他甚至不敢报出实际数额,只称损失了十余万元。

在陈垚土被捕8个月后,南都记者近日来到新发收购站探访。大门已贴上宝安公安分局的封条,偌大的院子停了几辆落满灰尘的货车,仓库中堆了少量工业废品。进收购站大门右手边有两排活动板房,大部分是工人宿舍,共有十来间,每间放了6张高低床,全部住满可容纳100多个工人。

据知情人士透露,陈垚东倒台前这里可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几辆大货车每天不停从沙井各工厂运来废品,事先叫来的上一级收购商将废品装车后,货车又开到厂里低价拉货。连仓储成本基本都不要,收购站坐着就能数钱。如果其他废品收购者出现纠纷,往往也由“龙哥”出面调停。

回应

宝安再生资源有限公司:

呼吁工厂企业举报加盟回收站违法行为

宝安区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近日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承认,公司成立之初,由于采取属地管理原则,个别收购站点为维护自身利益,在属地范围内收购废品时,曾出现过采取过激行为的现象,甚至上路拦车扣货、斗殴等。政府虽多次下文,但宝安区废品收购行业的地方垄断局面并未得到改善。

挂靠在国有企业下面的废品收购站,为何能从事违法犯罪活动长达十几年?宝安区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监事会主席卓尚德称,如果有人投诉压价收购、强买强卖,公司会终止和其加盟关系,“但一直没有过厂家、收购站对新发、景昌的投诉。”对于公司是否有监管上的责任,卓尚德也强调公司对其违法犯罪行为不知情,“不知道他去做,我们也没办法。”希望通过媒体呼吁厂家,如果发现有加盟站做违规的事,及时举报,公司去协调,不让厂家蒙受任何损失。

事实上,新发收购站因强收废品引发的暴力事件曾多次见诸报端。一位工厂负责人表示,向其上级公司投诉也没什么用,“还好现在废品可以自由买卖了,我一年可以多卖十几万。”

开发数十楼盘产权房仍在卖

陈垚东等人成立超过10家投资公司涉足房地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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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井南环路一处跟陈垚东有关联的楼盘已停工。

产权房为主体的地产业是沙井近年来蓬勃发展的新项目,这些游离在法律和政策边缘的庞大楼群,吸引了资本、权力以及暴力的汇集。自2003年前后发现小产权房这一富矿后,陈垚东等人先后成立了超过10家投资公司。近十年来,其累计开发的小产权楼房已经达到了数十个。至今部分楼盘仍在偷偷销售。

违法倒卖一块土地就获利上亿

位于沙井星河大厦901的办公室是陈垚东的日常办公场所,这里也是其注册的骏升投资有限公司所在地。如今,这间曾给陈垚东带来亿万财富的办公室早已被封,铁门被一块广告画严密遮盖,但“骏升投资有限公司”的招牌仍挂在该楼层最显著的位置。南都记者从政府网站查询注册资料发现,骏升投资公司成立于2004年3月24日,注册资本1000万元,法定代表人为陈任权。但在该注册日期之前,骏升投资就已在运转。

2003年8月,陈垚东与陆丰商人陈财明合作,以骏升投资公司名义与沙井上寮社区签署土地开发协议,以200元每平方米的低价获取林陂坑工业区3万平方米的土地50年租赁权,之后在这块土地上建起厂房店铺等出租牟利。2007年3月1日,陈垚东指使陈任权和沙井蚝一股份公司签订林陂坑工业区转让协议书。协议书规定将土地以1450元每平方米的价格出售给蚝一股份公司,非法获利4921.5万元。

在起诉书中,陈垚东在房地产行业的最大手笔莫过于广利来花园。仅这一个项目,就给他带来了1.17亿元的巨额利润。

广利来花园位于沙井街道上星路景盛豪庭东侧,占地41549平方米。该土地原属沙井上星股份公司,属于上星社区居民的集体土地。2007年9月11日,陈垚东与陈财明联手从上星股份公司以3000万元人民币购得这块土地70年使用权。这些土地转让行为均到国土部门办理相关法律审批手续。同年9月26日,陈垚东等人又将这块土地以1.58亿元的价格卖给沙井蚝四股份合作公司。为规避国家关于禁止倒卖土地的规定,交易双方约定以合作建房再回购的形式进行交易,并由蚝四股份公司出资建房,虚构了建成后返还41549平方米的建筑面积给骏升投资公司,然后蚝四股份公司再以总价1.58亿元回购。后来,由于市政道路规划占用该地块部分面积,双方最后成交总价为1.47亿元。

南都记者近日回访发现,广利来花园位于沙井德普电子城后方,楼群高度超过30层,主结构已完工,工人正在做砌墙和装修工程。项目部资料显示,这里是蚝四社区的统建楼,事实上蚝四社区去年就刚刚在社区内建好几栋高大的统建楼。

至少还涉及开发十余处统建楼

公诉书中罗列的项目实际上只是陈垚东在沙井从事房地产开发的一部分。知情者透露,陈垚东在沙井开发的统建楼至少有十多处。检方认定的陈垚东所掌控的大型楼盘,还有一处位于沙井中心路维也纳酒店对面的一处多栋高层住宅楼。南都记者近日对此一一回访时发现,另有多处被民间指出有陈垚东股份的楼盘仍在偷偷发售。

这处大型楼盘名为“中心名府”,楼高约30层。记者走访该处时,几名青年男子在楼下放哨,对陌生人十分警惕。几番询问下,南都记者找到了暗藏在对面工地一处简易房内的售楼处。一开始,售楼小姐坚称不知道有楼出售,很快放松警惕,向记者兜售这处楼盘。其提供的价目表显示,该楼大多数楼层单元已售出,每平方米均价在50006000元之间。价目表附带的付款协议,盖着一家名为“沙企股份有限公司”的印章。看到记者犹豫,售楼小姐热情地说,“这些是政府投资的,绝对不会有问题,我们会带你一起去街道办盖章的。”

除了“中心名府”,沙井万丰社区居民还指控陈垚东与陈财明旗下的位于华润万家一侧的大型商住小区,停工已数月,已建成部分大多已出售,管理处人士透露每平方米均价在5000元左右。

义乌商贸城项目获利数千万

沙井义乌商贸城是陈垚东另一个得意之作。尽管公诉书并未对这部分利润做出明确,根据知情者估算,陈垚东从该项目至少获利数千万元。

2009年9月,沙井汉玉义乌商贸城项目启动招商,铺天盖地的广告和招贴画轰炸宣传,低廉的价格一度引发租客爆棚。2010年9月,商贸城即将启动二期招商时,被人举报系违法招商,一度颇受媒体关注。位于沙井创新路市民广场东侧的义乌商贸城高6层,占地面积1万平方米,建筑面积10万平方米。开业之初城内每层有700多间商铺,每间成本价不足2000元。当年的招商广告上写着煽动性的广告语:“财富翻番的空前机遇!梁金独立商位,20年总租金4.98万元/间。”

然而,这一项目被曝光是个商业陷阱,该项目几乎无偿从政府拿到文化产业用地,未获得审批擅自变更使用范围,在无法提供产权的情况下商贸城仓促将商铺长期出租。媒体曾质疑沙井街道办零地价转让土地给商家,为此沙井街道办原书记刘少雄专门为此事出面协调,并向媒体承诺保障商户的利益,此事一时消失在民众视野中。

而义乌商贸城背后的真正老板,仍然绕不开陈垚东等黑道大佬的身影。起诉书披露,2009年,一名梁姓商人与沙井富商陈财明的深明丰实业有限公司因合作经营义乌商贸城项目发生纠纷,陈垚东受陈财明委托调解未果后,指使9名黑道下属在机场将梁姓商人绑架,并逼迫家属交出公司印章执照,要求家属到派出所销案。家属屈服后,梁姓商人被放人,自此退出义乌商贸城项目。陈垚东和陈财明随后成立汉玉义乌商贸城管理有限公司。有知情者推算,这一项目若仅按一期的商铺全部租售的价格,获利就高达3360万元,是成本价的25倍。

独霸沙井夜总会 垄断酒店娱乐业

招多名妈咪由酒店娱乐部管理,组织“推广员”卖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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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井八号码头办公室窗户贴着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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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夜总会大门仍贴着警方查封的封条。

自从“沙井新义安”涉黑组织在沙井街道落地生根,沙井的酒店娱乐业、夜总会就被其垄断,外人根本无法插手。去年底至今年年初,“沙井新义安”被捣毁之后,沙井的夜总会产业几乎在一夜之间沉寂。金至尊酒店餐饮大厅1号包房以前是“龙哥”专门款待好友、生意人的场所。10月25日南都记者前往探访,服务经理一个劲地劝说最好别订,但没给出具体理由。

天源丽江大酒店夜总会被封

位于宝安区107国道旁的沙井天源丽江是沙井响当当的大酒店,也是“沙井新义安”头目王文明及另一头目郑剑宏2006年所开。这里的中餐厅曾经是“沙井新义安”成员易亚胡等常常进行生意、黑道交易等的场所。

虽然远离市区,但天源丽江大酒店装修气派,目前照常营业,客源较之前明显减少。酒店老板王文明与郑剑宏已经落网,但门口仍贴着招聘保安员的广告。工作人员称,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

与酒店相互照应的“丽江夜总会”贴着深圳市公安局的封条,不再营业。酒店保安说,除了丽江夜总会,现在沙井很难找到夜总会,这些夜总会可能涉及陪侍、卖淫、吸毒等,肯定会被封了。

天源丽江酒店客房价从高级客房588元至总统房6888元不等,在沙井可谓为高价酒店。但是,目前只需200多元就可以住到高级客房。2010年8月17日,天源丽江酒店员工纪敏与客人发生口角并遭殴打,纪敏向酒店老板郑剑宏反映时被他打耳光。后来,纪敏叫来丈夫王春雷,被郑剑宏指使的酒店内保打伤,赶出酒店。纪敏再次叫两名被害人帮忙,又被郑建宏指使酒店成员将两人砍伤,均为轻伤,纪敏及其丈夫受轻微伤。事后,郑建宏将情况反映给王文明,不了了之。

金至尊酒店 入住率骤降生意冷清

金至尊酒店坐落在沙井一片厂房之间,大多数斑驳厂房建设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与沙井一些招待所、旅店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金至尊酒店还没进入大门,已经凸显出奢华。

起诉书显示,2005年8月,沙井新义安骨干成员曾玉新等共同出资设立深圳市金至尊管理有限公司。金至尊招收多名“妈咪”由酒店娱乐部管理,组织众多“小姐”(推广员)从事卖淫活动。酒店制定收费标准、奖惩规定,并对小姐登记造册,发放工牌、工衣,实行严格的勤务管理。

目前,金至尊酒店普通客房每间268元,但里面陈设相当华丽。不仅有偌大浴室,还有星级酒店少见的按摩床等。酒店服务生说,这种房在娱乐部停掉之前每间298元,从不打折,之前酒店内还有桑拿,提供色情服务,酒店生意几乎每天爆棚,“现在停掉了,出了事”。

该酒店另一名经理介绍,现在金至尊酒店只有两层楼的客房,入住率50%左右,生意很冷清。

三流明星助阵金至尊

如今,金至尊酒店娱乐部已被查封,但门口还残留着去年圣诞的华丽广告牌,上面说“香港多位演员、歌星要来献艺”。

此前,坊间传闻一些香港三流明星会参与到“沙井新义安”部分组织成员活动中,有的直接服侍“龙哥”以及一些重要人物。但该说法并未在检方起诉书中有所体现,真实性无法证实。

与往日繁华相比,金至尊酒店内的餐饮部生意一落千丈,10月25日下午2时南都记者在餐饮大厅看到,食客寥寥无几。知情者透露,此前“龙哥”(陈垚东)最喜欢在金至尊酒店餐厅招待好友,每次到2楼一号包房招待贵宾,闲人不得入内。

据介绍,东莞小产权房,餐饮部每席价位在898元1398元之间,荤素搭配共12个菜。知情人称,陈垚东招待的层次,显然要高一些。南都记者在“龙哥”常款待好友、生意人的1号包房看到,数十平方米仅一张大桌子,可轻松摆下三围宴席。服务经理介绍,最好不要订1号包房,但没给出具体理由。

该经理称,目前金至尊餐厅老板来自广州,其从“龙哥”手上租下酒店餐厅部分,“我们只是做正当生意,不涉及其他”。

海沙垄断

沙井八号码头办公室仍贴着封条

“沙井新义安”涉黑组织曾开设赌场、垄断当地废品收购、沙场经营。9月25日,南都记者实地探访沙井八号码头,试图寻找该黑帮的受害者。检察院起诉书提到,2003年7月,“沙井新义安”领导者之一赖庆棠及其妻子承包宝安区沙井街道沙井八号码头,经营海沙运输。为了打击对手、控制沙源,赖庆堂组织同伙成立海上拦沙队,将出入八号码头海域的沙船强拦至码头卸沙,暴力胁迫装沙车到码头拉沙,向拉沙车辆统一发放“飘马车队”标示牌,统一协调处理车队交通违规问题,实现沙场垄断经营。

其实,当地众多居民表示没听说“沙井八号码头”。几番打听,南都记者发现当地居民非常熟悉且知晓的只有一个叫“沙井码头”的地方。驱车赶到码头,只见办公室门上贴着封条,一名看守警员证实这就是起诉书提到的赖庆堂夫妇承包的沙井八号码头。

封条上的时间是2011年2月。办公室模糊的窗户玻璃后,一切被灰尘厚厚覆盖。办公区外空地杂草丛生,不远处堆着沙子,码头办公区背面有宿舍、有厨房,一些农民工忙乎着。如今这地方被一老板用于运输水泥,跟沙场没有关联。办公人员称,他们不知道海上拦沙队、飘马车队等。周边沙场及码头的司机、老板等也表示不知情,偶有遇到有人说听过,却不愿详谈。

与沙井码头存在竞争关系的其他码头老板说,沙井八号码头关停前与关停之后,生意没有太大区别,“现在稍微好点”。南都记者在几个码头分别观察半小时,只有一两辆泥头车前来拉沙。正如他们所言,生意依旧。

组织本地化运作公司化

从发展之初的争勇斗狠,暴力犯罪,到后来涉足管理不完善的灰色地带,再到后来洗白的趋势。“沙井新义安”伴随着中国刑法的三次变身,也走出了一个三部的变迁史。伴随着深圳城市管理的不断完善,“沙井新义安”组织浓缩了整个深圳黑社会性质组织,从初级阶段向现代黑社会组织转变的历程。而其自身所呈现出的诸多特征,也值得警方以及城市管理的各个部门从中反思。

涉黑组织本地化

深圳是一座移民城市,本地户籍人口与外来人口之间的严重倒挂,成为这座城市一个鲜明特征。长期以来,与人口比例类似,深圳的犯罪以及黑恶势力的有组织犯罪,多以外来人口居多。也曾出现过“打击某某省犯罪团伙”的横幅争议事件。同乡犯罪以及同乡团伙与黑恶势力犯罪,一直是深圳治安管理中的一个难题。

然而与历年来深圳打掉的外来人口黑恶势力不同,“沙井新义安”从陈垚东到积极参与的陈锦田以及骨干成员,几乎清一色都是深圳宝安沙井一带的原住民。

深圳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彭勃认为,“沙井新义安”案所反映出的黑社会组织本地化的趋势,必须引起深圳警方以及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

从散兵游勇到公司化运作

“沙井新义安”的发展历程几乎可以概括为四个阶段,从最初的打打杀杀收取保护费,到涉足娱乐业,再到打入废品收购业,以及最后的插手小产权房以及土地交易。

“沙井新义安”呈现出了从散兵游勇从事黑色产业,逐渐向成立正规公司进行洗白的发展路径。目前,陈垚东为首的“沙井新义安”组织,两大主业为废品收购与房地产业务。其中,他们旗下的废品收购站也都挂靠在正规的再生资源回收公司的旗下。而在从事房地产行业时,陈垚东则分别注册或使用了深圳市展奇实业有限公司、深圳市鸿达兴投资有限公司、深圳市骏升投资有限公司、深圳市鸿兴盛投资有限公司、深圳市安凯诚实业有限公司、深圳市禾兴隆有限公司等多个公司名号,并以这些公司的名义进行合作投资。

从暴力犯罪到经济犯罪

与从最初从事黑色产业到后期通过公司化运作插手房地产开发的脉络相同,“沙井新义安”组织的犯罪模式,也从最初的暴力犯罪,逐渐过渡渗透到了商业领域与经济领域当中。

在被打掉之前,“沙井新义安”组织仍然涉足娱乐业从事“梁赌毒”,并且也存在强买强卖垄断废品收购等行业,其产业模式,几乎覆盖了其从发家到做大的所有产业形态。但从2006年开始,陈垚东已经不再亲自参与暴力犯罪,而主要将经历放在了开发小产权房以及倒卖土地方面。更多的时候,他一直以一个商人的身份行走江湖。彭勃认为,这种从暴力犯罪逐渐过渡到经济领域犯罪的趋势,以及通过贿赂官员实现不法经济目的的模式,也与国外的意大利、日本等黑社会组织发展有着非常相似之处。

腐蚀官员造就黑金政治

涉足经济领域带来的另外一个鲜明的特征就是拉拢官员下水,并造就了一个牵扯到街道办书记以及现任警官的黑金政治链条。

相对于过去的打打杀杀的初级形态,在经济领域的犯罪因涉及到相关政府工作人员的渎职与贪污腐败,其犯罪手段也越来越难以被察觉。

在陈垚东所涉及的多宗土地交易案中,由于沙井原党政负责人刘少雄的插手,许多问题最终被刘少雄的“协调”与“指挥”所掩盖。而除了沙井街道办的多名官员之外,三名现任警官的被查也成为了“沙井新义安”组织腐蚀渗透的一个典型案例。这种官商与官黑勾结的模式,也让其犯罪行为躲在了权力的背后。

境内外组织勾结

陈垚东的崛起,离不开其香港新义安的叔叔陈锡波的扶持。这个看似家族传承的传帮带模式,也暴露出了境外黑社会组织渗透进深圳的事实。负责侦办“沙井新义安”案的侦查人员坦言,目前,由于内地与香港在引渡机制方面尚未接轨,也由此给了一些黑社会组织成员以可乘之机。

以陈垚东的叔叔陈锡波为例,其逃回香港后,因内地与香港之间的法律制度差异,深圳警方无权到香港进行抓人,也无法申请引渡。而这一问题,也成为了深圳警方在打击境内外黑恶势力勾结方面的一道现实障碍。而正因为这样的制度障碍,以及深圳毗邻香港的地理位置,让许多境外黑社会组织选择了深圳作为渗透或过境的通道。

除“沙井新义安”外,深圳警方近年来还协助台湾警方抓获了两名台湾黑社会在逃成员。